送別      李叔同

長亭外,古道邊,芳草碧連天。

晚風拂柳笛聲殘,夕陽山外山。

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;

一瓢濁酒盡餘歡,今宵別夢寒。

 

弘一大師是中國近代藝術史上的奇才,也是近代佛教史上的律學高僧。獻身於佛道的深入與修行,作苦行僧,行菩薩道,以身教示人,為佛門立下典範。

 

弘一法師與李叔同這兩個名字,在辛亥革命前後的中國都留下了聲響;他在僧俗兩界都散發著光和熱。出家前的李叔同是當時蜚聲海內,集繪畫、書法、音樂、金石、篆刻以至詩、戲劇等多種才華于一身的全才藝術家和教育家,是近代中國文化藝術史和藝術教育史上一位不可多得的卓越人物。

 

 

弘一大師俗姓李,幼名文濤,又名廣侯,別號息霜,法名演音又稱弘一。原籍浙江平湖,光緒六年(1880)生於天津。擅長於書畫、篆刻。曾留學日本,學習西畫和音樂,留日時名岸,號叔同。回國後在天津、浙江、南京等地學校任教。主編過音樂小雜誌﹑文美雜誌,兼樂曲創作。民國7年在杭州從虎跑寺了悟和尚出家,隔年於靈隱寺受具足戒。自此一改過去浪漫的生活,清苦自持,不收徒、不建寺,以弘揚南山律為畢生之志,創設南山律學院。抗日戰爭時期,弘一大師提出「念佛不忘救國,救國不忘念佛」的口號,身體力行,積極參加抗日救亡運動,在宗教界產生重大影響。大師於1942年圓寂於泉州。著有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記、南山道祖略譜等及演講集行世。

 

李叔同生於天津的一個進士鹽商家庭。他小的時候,學識就很廣博。少年時已擅長吟詩作畫,寫字刻印。曾往隨北方名士嚴范孫、趙幼樓、唐敬嚴、王仁安遊,因之詩、文、書、畫、篆刻等造詣均深。

 

時在清末,國政腐敗,他亦主張變法圖強,挽救中國。戊戌政變失敗後,有人指其為康梁同黨,於是天津不能留,便奉母南遷上海,與上海名士許幻園、袁希濂結為朋友。)1901年來到上海,在南洋公學讀書,是教育 家蔡元培 先生的學生。在讀書期間,李叔同仍然從事各種藝術活動,文才超群。

 

1905年至1910年間,他在日本東京上野美術專門學校學習西洋畫和音樂,成為近代中國第一位出國學習音樂繪畫的進步知識份子,同時也是我國最早學習西洋音樂的人。除了學習作曲理論之外,還主攻鋼琴。在詩詞、書畫、篆刻;音樂、戲曲方面造詣甚深。曾創“春柳社”于東京,主演茶花女。

 

19103月,李叔同回到祖國,先後任教于天津上海,同時在《太平洋報》任音樂編輯。

 

1913年任浙江第一師範音樂美術教員,並兼任南京高等師範的音樂美術教學工作。其間加入過南社,為事有盛名的藝術家。

 

1918年到杭州虎跑寺出家,法名演音,號弘一。常居廈門南普陀及泉州承天、開元等寺。以戒行著稱,立志復興南山律宗,整理律宗著述,曾創設“南山律學院”。重要的著作有《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記》《南山律在家備覽要略》等佛學著述及《護生畫集》、《三寶歌》、《清涼歌》等傳世。出家後尤多以書法贈人,弘揚佛法。

 

1942年病逝于福建泉州開元寺。卒後被尊為重興南山律宗第十一祖。

 

回顧弘一大師的前半生,在他出國留學以前,鑒於清廷腐敗,喪權辱國,寫了許多憂國憂民的詩詞,有二十文章驚海內,畢竟空談何有之句;我國著名學者梁啟超于所著《飲冰室詩話》,曾引用了大師當時的名句,如眾生何事幹霄哭,隱隱朝廷有笑聲”“甘以清流蒙黨禍,恥于亡國作文豪等,可見大師其憤時與自負。

   

大師出家後,嚴淨毗尼,是和他的道德修養聯繫在一起的。他給友人的信說:朽人剃染以來二十餘年,於文藝不復措意。

   

大師深慨一般僧青年多重學不重德。他曾致書寄塵法師說:『座下天性仁厚,待人接物,與古德蓮池大師最為相近。竊謂今後能於《雲棲法匯》常常披閱,則學問當更有進。集中《緇門崇行錄》、《僧訓日記》、《禪關策進》三種,尤為切要。不慧披剃以來,奉此以為圭臬,濫廁僧倫,尚能鮮大過者,悉得力於此書也,願與仁者共勉之。』後來他請購了《緇門崇行錄》50部,托人分贈閩南佛學院諸同學,以表示他的關懷。

   

大師很重視儒家的傳統道德,特別是《論語》一書。這和他幼年所受的教育是分不開的。他談到幼年僧眾的教育方法,強調選讀《四書》及講解。《四書》中《論語》要全讀先讀,其作依次選讀。

   

大師晚年,勝 聞 居士請書遺訓。他說:『餘行疏學淺,何敢妄談玄妙,謹錄生平不敢忘懷《論語》一章,以酬勝屬。曾子有疾,召門弟子曰:啟予足,啟予手,《詩》云:戰戰兢兢,如臨深淵,如履薄冰。是滿為生平得力處,願共勉焉。』可見大師得力于《論語》的,是凡事抱著一種『臨深履薄』的態度。

   

弘一大師交遊極廣,但對於高官名士,都不願親近,以避攀緣之嫌。1937年他在青島湛山寺講律,有一朱子橋將軍因事到青島,也住湛山寺。當時青島市長沈鴻烈,因朱老為政界前輩,特就寺中設齋致敬。朱老建議讓大師坐首席,他做陪客,沈市長很贊同。臨時派人去請大師,卻帶回一紙條,寫著四句詩:『昨日曾將今日期,出門倚杖又思惟。為僧只合居山谷,國士筵中甚不宜!』邀者雖感到掃興,但都佩服其風格之高。

   

大師持戒精嚴,數十年如一日。他認為消極戒殺,不如積極護生,遂發起出版《護生畫集》,由其弟子豐子愷作畫,大師親自題詩,畫集流布,幾遍海內。大師的悲心也及於昆蟲。1936年,他安居泉州草庵,庵中養蜂四匣,一匣誤食山中毒花,死者百數十。大師與諸道侶行施食法,超度亡蜂。這種事在常人看來,也許覺得可笑,但大師卻把蜜蜂人格化,完全出於悲心的表現。這種境界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。

   大師的一般嘉言懿行,不勝枚舉。如受施金錢,他是嚴拒的。有一次,丁福保居士寄錢給他做夏衣,大師回信說:『承施禪衣之資,至可感謝!但音今無所須,佛制不可貪舊蓄。謹附寄還,並謝厚意。』

 

抗戰期間,上海 劉傳聲 居士,恐大師道糧不足,未能完成南山律叢書,特奉寄千元供養,信由廣義法師轉呈。而大師堅決辭之。他對廣義師說『吾自民國7年出家,一向不受人施,即摯友及信心弟子供養淨資,亦悉付印書,分毫不自己享受。素不管錢,亦不收錢,汝當璧還。』其甘淡薄的高尚風格是近世少有的。

   

大師持戒的嚴格。大師對於常住物即四方僧物,公私尤為分明。1934年夏,他安居廈門南普陀寺後山兜率陀院。時山桃正熟,照顧他的侍者要摘幾個供養他。大師急制止說:『桃子是常住的公物,私人不可摘食,應該通知庫房派人摘取,然後分給每一個人共同享受,否則是犯戒的。』事情雖然微小,也可見大師持戒的謹嚴了。

       

別了!弘一大師

 

出家後的弘一法師遍覽諸經,精習律宗,使南宋以來湮沒無傳、中斷700多年的南山律學得以重新恢復並發揚光大,被佛門尊為「重興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師」。
西元1942 農曆91下午,大師用顫抖的雙唇說:

 

「妙蓮,研些墨,我想寫幾個字……


隨侍的妙蓮法師把墨備妥,輕輕地將大師扶下床。大師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,莊嚴地寫下了四個大字:「悲欣交集」。

 

 

寫完這四個字後,大師不再做別的事,只管念佛。「這個世界,我總要來。」他偶爾也會說 一兩 句這樣的話,「釋迦牟尼與我們這個世界有不盡的因緣,我們與未來的世界亦然。」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大師「悲」什麼?「欣」什麼?

 

與娑娑世界離別是悲,往生西方是欣。山川草木,宮室樓臺,尊榮富貴,乃至親朋骨肉,在佛弟子看來,如曇花一現,皆為幻象、如夢幻泡影。夢中離別,亦有悲情,實乃虛空之悲。而欣則是真欣!涅槃寂滅,往生西方,成就正覺,豈非最可欣喜之事?此足以證明弘一大師的無上智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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